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，回家吃饭的学生们收拾好书本，饥肠辘辘地走在归家的路途上。我在楼梯口等着许艾，但隐约感觉许艾不会下来了，于是直接踩着楼梯一路上了三楼。
我从左侧楼梯走出，悄悄地靠近许艾所在的八班，在后门的窗户边拨开一点点窗帘。果然许艾就坐在离后门不远不近的位置上，手里捧着一块面包，干巴巴地啃着。
她一边啃面包，一边和班级里滞留的学生聊着天。家长负责饮食的学生都回家吃饭了，而家长不方便或者家离的太远的学生才去学校食堂吃饭。而许艾就属于那种父母不方便的，他们白天都有工作要处理，所以许艾一般都是去食堂吃饭的；而我则是因为父母离异，父亲的工作又经常需要出差，家里常常只有我一个。
刚升入高中的那段时间，我和许艾曾经试过一次一起去食堂吃饭。可那次之后许艾死活也不愿意再和我单独去学校食堂了，她说那种感觉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，被无数的人围观，什么样的目光都有，很羞人。
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，我们的隔阂就存在了。
进入高中，学习生活繁重，我们只有一天结束时才能见面，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短，后来我们有了各自的交际圈。青春的伤痛就在这里，想接近你，想感受你，我们抱着最纯粹的感情，去面对日渐疏离的对方。
每一对青梅竹马也许都会在各自成家后的某个夜晚突然惊醒，梦里出现的是曾经以为会一起走下去的面孔。捂住嘴巴里的呜咽声，心脏抽搐，疼痛不已。回忆美好，里面有梧桐树和雪糕。
好在…我和许艾正走在对的道路上。
“许艾，你今天怎么不去食堂吃饭啊？”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声。
“呃…食堂吃腻了…”许艾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。
“哦…这样啊…”这时，女生又故意大声说道：“许艾，你和我说说呗，你对管其康到底啥感觉？管其康今天那难过的样子，一般女生真挨不住！”
坐在前排的两个女生听说这话时也回头附和道：“就是就是，许艾你跟我们说说呗，被一大帅哥追是什么感觉！”
许艾捏住发尾，我知道，这是她困扰时候的习惯性动作。“他…挺好的，但是我和他不太合适。”
女生笑道：“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吗？”
“许艾你也太难追了吧！管其康这都追了你两三个月了，你对他就真没半点感觉？”
我心里一惊，没想到管其康已经追了许艾这么久，于是屏住呼吸，无比好奇许艾接下来的话。
“没有，他在我眼里还不如一块面包诱人呢。”
许艾咬了一口面包，口吻轻松。
“哈哈…管其康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能被气死！”女生噗呵一声笑了出来，又拉住许艾的手臂，接着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…
我突然一阵恶寒，心里有些不妙。
女生说完偷笑着移开头，许艾抱着面包呆了呆，又尖叫一声，猛地转过头，正好对上了窗帘缝隙间暗中观察的我。
“草！”我暗叫不好，转身就想跑路。
“江子安你给我站住！”许艾放下面包，离开位置朝我跑了过来。
我身体一僵，思绪飞速转了起来。如果现在转身逃跑，就会显得我很猥琐，活生生的一个偷窥狂；但是如果我表现地临危不乱，再坚决否认自己的偷听行为，就能营造出一个因为担心许艾的午餐问题而特意来问候的暖男形象。
果断选择了后者，我停在原地，抬头挺胸。
许艾不由分说掐了我一把，脸蛋恼得通红。“你有空不去吃饭，跑过来偷听我和同学聊天！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，在别人眼里就是变态！”
我按住许艾挡在我腰部的手，辩解道：“男人变态…不是，我才刚来啊，你说什么偷听啊，我怎么听不懂？”
“江！子！安！你松开我，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品格存在问题，不但偷听，还编谎话骗我！”
我反手握住许艾，无辜地说道：“小艾，我怎么会欺骗你呢，难道你忘了昨晚…”
“啊！！停！不许说！”许艾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我，捂住我的嘴，脸蛋突然就红透了。
我暗笑不已，静静欣赏许艾这动人的时刻。
“江子安，你听着，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。我上完晚自习就早早回家了，一个人，而且没买雪糕！”说话一向温柔小声的许艾提及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变得慌乱不已，捂在我嘴边的小手微微颤抖，紧张的不行。
刚刚和许艾耳语的女生此时正幸灾乐祸地看过来，很挑衅地对我眨了眨眼。
拿开许艾的手，我应和道：“好好…就是这样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，昨晚什么都没发生。”
许艾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，我轻轻揽过她的肩膀：“走吧，陪我出去吃午饭。”
“谁要陪你吃午饭，你以为你是谁啊！”
“走嘛…我请客，咱们去吃烤肉。”
许艾不动声色，考虑了半天这才拉住我的衣袖，小声说道：“陪你不是不可以，但是你要答应我，不准对我动手动脚的。”
我装傻：“动手动脚是什么意思啊？”
许艾到我身后推着我的后背向前走：“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，男女授受不亲！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一路上许艾都把拳头握的紧紧的，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去牵她的手。说来奇怪，经历了昨晚那段接触后，我比以前更加渴望许艾了，想更加接近纯洁无垢的她，然后弄脏她。男人大概就是这样的生物，热爱纤尘不染的美丽，又会忍不住去想要独占它，染上自己的颜色，不能容忍别人觊觎。这和动物划分领地是一个道理。
可是许艾明显要比一般女生要害羞，不过我最爱的就是她羞赧又困扰的表情。
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，我们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烤肉店。里面坐着的大多是些打扮相对成熟的成年人，许艾紧张兮兮的，根本不敢抬头。
找了一张里侧的位置坐下，许艾遮遮掩掩地理着额前的发丝，向我埋怨道：“早知道不和你出来了，那些人看到我们穿着校服，眼神特别奇怪！”
我也学着许艾低声道：“是啊，好紧张喔，你说待会要是出现警察叔叔把我们带走，那可怎么办…”
许艾瞪了我一眼：“我们又没犯法，哪来的警察叔叔…”说完又觉得不对劲，探出小手捏住我的脸颊，气恼道：“小安你竟敢笑我！”
我笑了，宽慰道：“好啦，用不着紧张，没准他们看到我们穿的校服心里还会特别羡慕呢。”
“有什么好羡慕的！不就是出来吃顿饭嘛。”
“校服是一种青春的情结，现在的学生不同以前，胆子大，懂得多，初中高中明目张胆早恋的都不稀奇。以前大学才是青春的记忆，现在的大学生早就把青春的记忆留在高中了，那时候穿着校服，大家都差不多，但是只有一个人会让你怦然心动。想想那段日子再也回不来了，每次回忆起来就会感到心酸和后悔！”
许艾怔然，沉默了许久，半晌道：“一定也有人不后悔的，那些最终走到一起的…”
我见她情绪低落，忙握住许艾的手：“小艾，如果你去了燕京，那我一定会陪着你的…”
许艾定定看着我，微笑着松开手：“好了…不说这个了，先吃饭吧，菜品都上好了…”
切成薄片的培根在油纸上逐渐泛白，发出油滋滋的声响，四周里是情侣们稀稀碎碎的耳语和嬉笑声。我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，本以为许艾听完我说的话能鼓起勇气和我在一起，可是却被她轻描淡写带了过去，这让我不禁生出无力感。
我们各怀心思地吃完这顿饭，结账时柜台服务人员看着我们的校徽，迟疑着对我们说：“情侣用餐可以打八折，请问二位…是情侣吗？”
我尴尬地考虑着，从刚刚许艾的反应来看，她绝对是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了，于是我准备说不是。
“谢谢，不过…”我正要支付，右手边就传来一阵细腻的触感，我又惊又喜。许艾正咬着下唇，扭扭捏捏地看向外面的街道。
我话锋一转，炫耀似的举起我们相牵的手。“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？我们这么般配，是吧？”
服务生把付款码递给我，羡慕地说道：“学弟，你女朋友真漂亮！”
“学弟？”
“嗯，我也是五中的学生…毕业七年了。”
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，我反手握住许艾要撤离小手，干笑道：“学长…那可真是有缘啊，那什么…我跟我对象就先走了，拜拜…”
学长抹去眼眶的泪花，挥手和我道别。
“想当年，我也曾拥有女朋友…呜呜呜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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